一代美术大师吴冠中 艺术精神的楷模
大师脚印
2010年6月25日23时57分,我国杰出艺术家、清华大学教授吴冠中老先生在北京因病去世,享年91岁。清华大学目前已成立吴冠中治丧工作小组,将遵照吴冠中先生的生前遗愿,不举行遗体告别仪式,不开追悼会,一切从简。
1919年出生于江苏省宜兴县的吴冠中,是现代中国代表画家之一,他称自己的艺术实践是“寄养于东西两家”——既吃过东方的茶饭,又喝过西方的咖啡——他同时学习林风眠的油画和潘天寿的国画,但并未停留在原地,吴老特别强调创新,甚至鼓励叛逆。
前天下午香港方面还有消息说,吴老派儿子吴可雨向香港美术馆捐了5幅水墨画,其中有4件是今年的新作。而在当天半夜,突然就传来老人去世的噩耗。
吴冠中是我国著名的画家、美术教育家,是旧中国最后一批去法国留学的画家之一,也是新中国第一批从西方回国报效祖国的画家之一。1919年出生于江苏宜兴,1942年毕业于国立杭州艺术专科学校。曾任教于国立重庆大学建筑系、中央美术学院、清华大学建筑系、北京艺术学院等。1964年调入中央工艺美术学院,任副教授、教授。现任全国政协常委、全国文联荣誉委员、中国美协顾问等。
吴冠中在美术创作和美术教育上取得了巨大成就,致力于油画民族化和中国画现代化的探索,在海内外享有很高声誉。已出版个人画集50余种,个人文集有《吴冠中谈艺集》、《吴冠中散文选》、《美丑缘》、《生命的风景》、《吴冠中文集》等十余种。其墨彩《高昌遗址》以187万港币开创中国国画在世画家国际画价最高纪录。
1946年,考取全国公费留学绘画第一名。
1947年,吴冠中就读于巴黎国立高等美术学校。
1950年,留学归国,任教于中央美术学院。
1953年,任清华大学建筑系副教授。
1956年,任教于北京艺术学院。
1964年,任教于中央工艺美术学院。
1970年,“文革”期间被下放到河北农村劳动。
1973年,调回北京参加宾馆画创作。
1978年,中央工艺美术学院主办“吴冠中作品展”。
1979年,当选中国美协常务理事。
1987年,香港艺术中心主办“吴冠中回顾展”。
1991年,法国文化部授予其“法国文艺最高勋位”。
1992年,大英博物馆打破了只展出古代文物的惯例,首次为在世画家吴冠中举办“吴冠中——二十世纪的中国画家”展览,并郑重收藏了吴冠中的巨幅彩墨新作《小鸟天堂》。
1993年,法国巴黎塞纽奇博物馆举办“走向世界——吴冠中油画水墨速写展”,并颁发给他“巴黎市金勋章”。
1994年,当选为全国政协常委。
1999年,国家文化部主办“吴冠中画展”。
2003年,全票当选法兰西学院艺术院通讯院士,是首位获此殊荣的中国籍艺术家,这也是法兰西学院成立近二百年来第一位亚洲人获得这一职位。
2010年,6月25日晚23点52分于北京医院病逝。
吴冠中如是说:
●大学教育——“大学之大,不在于大楼,而在于大师”
●教学评估检查——“是个劳民伤财的活动”
●美协和画院——“就是一个衙门,养了许多官僚”
●中国当代艺术活动——“跟妓院一样了”
●美术的发展——“科协制度不取消,中国的科学上不去。美协也是这样。”
●当代艺术市场的虚假繁荣——“很多沙子将会沉下去”
●中国当代美术水准——“落后于非洲”
●根源——“其实就是一个体制问题!”
一代美术大师吴冠中25日晚驾鹤西行,人们争相缅怀其在绘画艺术上的辉煌成就,感佩其“捧着一颗心来不带半根草去”的高尚品格。而鲜有人指出,吴冠中之所以是吴冠中,不在其艺术的境界,也不在其品格的高尚,而在其对于艺术精神的坚守。这种对艺术精神的坚守,犹如陈寅恪诸先贤对学术精神的坚守;而其于两年前对于当下艺术环境的忧虑与批评,更有如钱学森晚年对于中国学术环境的未竟之问。
2008年初,89岁高龄的吴冠中接受了《南方周末》的专访,话锋直指中国美术界存在的诸多问题,并一针见血揭出根源所在——“其实就是一个体制问题!”
以下是吴冠中先生谈话节录:
现在还有哪些国家养诸如美协、画院这样的官方艺术组织?全世界可能就中国有吧。国外协会也有很多,但它们都靠作品生存。美国不养画家,法国只给一些有才华的穷画家提供廉价画室,而中国却有这么多养画家的画院,从中央到地方,养了一大群不下蛋的鸡。
改革开放以前,美协是画家的绝对法官,甚至可以决定画家的命运。现在美协机构很庞大,就是一个衙门,养了许多官僚,很多人都跟美术没关系,他们靠国家的钱生存,再拿着这个牌子去抓钱。很多画家千方百计地与美协官员拉关系,进入美协后努力获得一个头衔,把画价炒上去,这种事我见多了。
美国华裔数学家丘成桐说,科协制度不取消,中国的科学上不去。美协也是这样。
说白了,艺术创作是个体劳动,和组织、集体没关系。从中央到省、市,画院养的那些画家,出了什么作品?
该不该养画家?要不要养一辈子?哪些画家是该养的?哪些是不该养的?这些都是问题。画院里有一级画家、二级画家,这些是怎么评出来的?弄得画家都在拼这个头衔,却没有好的作品出来。我的意思是,这些头衔都不要了,画院取消,根据你的作品来颁发大奖,这样画家也好,作家也好,他们的精力才能用到作品上去,才能出好作品。
现在有一个文化部,还有一个中国文联,它们的很多功能是重叠的,这不是浪费纳税人的钱吗?我的意思非常简单:文化部只能一个,你就是服务,制订制度,其他的,让民间组织去搞,谁的作品好,你奖给谁钱。现在的体制,搞作品不如搞人际关系,都走这样的路,作品就没有了。
中国画院院长龙瑞反驳我,说没有画院这样的机构,谁来搞“国家重大历史题材100年”这样的重大创作?财政部为这个项目拨款一个亿。美协和文联的官员则回应说,美协和文联还是有着不可取代的作用。它们起的作用在哪里?它们为艺术的服务体现在哪里?它们的活动就是搞展览、大赛、评奖。大学扩招成了它们来钱的机会。我每天家里收到的杂志,都是些乱七八糟宣传自己的,这样搞就跟妓院一样了,出钱就给你办。
现在,画院偶尔给政府完成某个项目,画一些历史画,画家就忘了艺术是什么,就去打工了,出来的产品往往都是垃圾。
美协、画院每年都搞采风,一大帮人都去采风,大张旗鼓的,电视台、报纸记者跟着,拍几个集体画画的镜头,花好多钱玩一趟。真正的采风不是这样的,你悄悄去民间采风,体验风土人情,了解民生疾苦,是很艰苦的。真正的艺术家都是苦难中成长的。我说,社会不养诗人、画家,艺术家没有吃过苦没有感情和心灵的波动成长不起来。
中国艺术品市场这几年非常火热,美术作品屡屡爆出高价。我觉得很多是泡沫,有些人可能有钱了,就投资艺术品,但他不懂艺术。画家就利用这个机会拼命炒作,抬高自己的身价。
我相信历史是公正的,过一段时间很多东西将被淘汰,很多沙子将会沉下去。最有趣的是,现在有的美协主席,他在位时作品就贵,他一下台马上就跌了。
有一个拍卖会,把我的作品拍得价格很高,大概几千万吧,有个记者打电话给我说,你的一张画到了几千万了,我说这个是心电图,不准确。我一点没有高兴的感觉,这个钱不属于我。而且我的那些画是不是真正的好东西,还没经过历史考验。坏处倒是来了,现在市场上我的假画越来越多了,我也管不了。
市场也有一些好处,它让画家能够离开体制生存,坏处在于市场会把画家定型,专门画好卖的。西方的画廊也是这样,我包你的,你不许改变风格,你一变我就卖不掉了。相当多的画家为了卖钱,炒作越来越厉害。
你画得好,市场可以承认你;你画得不好,你可以选择进入体制混一辈子。有的人左右逢源,既在体制内拥有权力,又享受市场的好处。但在这样一个泥沙俱下、垃圾箱式的环境里,艺术家泛滥,空头美术家、流氓美术家很多,好的艺术却出不来了。
美在生活中并不多见,美术并没有走进大众生活。不但是民众,甚至高级知识分子对美也不理解。我有一些亲戚朋友,他们专业知识很强,可家里的工艺品、陈设布置等等,非常庸俗,不可理解。
最直观的就是,中国人家里电视都放在客厅,但在美国和欧洲,很多人家电视机放在卧室里,客厅里挂画,摆雕塑,这就是区别。
中国的艺术教育功能,一直藏在大学里边,没有跟社会生活发生关系。中国美协和画院这些官办机构,它们没有拉近普通人的生活与艺术的距离。
我们生活中的美感也很少,我们的建筑大部分都很难看,北京修了那么多高楼大厦,偶尔也有单个建筑很美,但整个街区环境却很差。
这几年,中国的美术馆、博物馆越建越多,硬件越来越好,但你收藏了很多垃圾,许多东西是走后门凭关系送进去的。现在一些国外美术馆,经常有中国人主动送画,回来就宣传炒作自己。
所以说起来,现在的问题,不光是艺术教育,还有艺术场馆、大赛评奖、市场,全方位都有问题,而问题的背后,其实就是一个体制问题。
“吴冠中精神”是对中国美术的提示与警醒
对吴冠中先生的去世,中国美术馆馆长范迪安感到震惊。
“虽然人老去世是自然规律,但是人们一直把吴冠中视为一种艺术精神的楷模,何况他去年的大型回顾展、最新的出版物,都让人们相信吴冠中是一个像智慧之泉一样的老人,他不断为我们整理出他的思维、他的睿智以及他对艺术的洞察。”
范迪安说,吴冠中先生最可贵的品质是他一生坚持艺术理想,坚持追求真理,坚持探索创新,他的艺术充满了对祖国、人民和大自然的真切热爱,充满了从生活感受升华为形式创造的无限感性。
“吴先生了解西方艺术和文化,更重视中国传统艺术和文化,以毕生的精力探索中西绘画艺术的结合,创造了具有中国文化内涵的现代艺术风格,成为当代中国艺术大师。他的艺术一方面是充满形式美的,是高度精神性的,一方面又是老百姓喜闻乐见的,在经典与大众之间的联系上作出了巨大贡献。”
范迪安说,吴冠中给予我们这个时代的贡献,不仅在于他独创的风格,更在于他的精神。无论在何种条件下,他总是倡导艺术创新,大胆破除陈规,总是愤丑疾俗,敢于吐露真言。他的许多见解和呼吁,是对中国美术的提示与警醒,是一种事业为公的“吴冠中精神”。
“他是真的为艺术而来”
“每一个接触过吴冠中先生的人都会非常难忘与他的交往。”范迪安回忆了今年与吴先生交往的几个片段:
吴先生今年以来身体一直不好,经常住院治疗。他为数不多的几次公开露面,就是到中国美术馆看展览、品艺术。第一次是今年3月份朱德群的艺术回顾展,第二次是画家乔十光的展览。两次他都早早到场,一次是开幕前一天来,另一次是开幕一大早就到了。
他来看这两个展览富有深意。朱德群是他上世纪四十年代在巴黎留学时期的老同学,乔十光是他50多年的弟子。他到场不是应酬,而是认认真真看完所有的作品,我陪在吴老身边,感动至深。
“这就是一个真正艺术家的情怀。他非常看重老同学、老学生的艺术,他来到中国美术馆,与同学弟子的展览展开艺术对话,这就是吴冠中。”范迪安说。
“纯粹而彻底的奉献意识”
作为20世纪中国美术史上具有独特价值的画家,吴冠中在亲历中西文化相互碰撞激荡的人生旅程中,始终以中国文化为根本,以祖国的山川风采和家园景色为主题,在艺术形式上的敏感使得他大胆打通油画和水墨画的载体界限,在具象与抽象两种绘画形态之外,创造出意象的艺术境界,使“写意”的中国传统艺术语言以现代的方式展现出来,作品具有丰富的诗意。
2009年,180余件吴冠中艺术作品捐赠给中国美术馆等三家海内外公立美术馆。这是吴冠中先生艺术作品最大规模的一次展示。范迪安说,吴冠中对艺术看得透彻,对艺术的价值也看得透彻。他的捐赠之举体现了纯粹而彻底的奉献意识。他的艺术将彪炳于中国美术史册。
哀悼吴冠中致谢吴冠中
对于文化艺术圈中人士来说,吴冠中的清醒、独立和勇气,是一种未能多见的示范;而对于文化艺术的管理体制、发展途径等来说,吴冠中的言辞即或有所偏激,却同样具有丰富的参详价值。
盛名冠中外,高格赛真金。6月25日,91岁的美术大师吴冠中在依依不舍中掩上了自己的人生画卷。据悉,大师对身后事的遗愿极尽淡泊平静,要求不设灵堂,不挂挽联,不摆花圈,不开追悼会……
吴冠中对名利虽然淡泊,但对关乎艺术的问题,却一点都不随和。近年来,他激烈地批评中国的美术水平和体制弊端,认为中国当代艺术市场是“虚假的繁荣”,实际美术水准“落后于非洲”,对文化课要求不高的大学艺术类专业只能培养工匠培养不了艺术家,尤其是还公开批评“从中央到地方,(画院)养了一大群不下蛋的鸡”,建议取消各级美协和画院。
这些批评,自然令人很容易想起“钱学森之问”。两位大师所担忧所提出的问题很相似,但细看稍稍有所区别——吴冠中比钱学森更直接、更尖锐、更不留情面。
这些都是他在耄耋之年所讲出的话语。年虽老迈话语性情却如童稚般率直,如此作为气度,使人无论是否同意其观点,都颇为感佩。特别应该看到的是:首先,作为极具代表性的画家,当代中国美术的整体声誉与吴冠中身前身后所获得的评价之间,无论如何都“荣辱与共”,如同“水和船”的关系,水涨方能船高;其次,激烈批评当代整体美术水准、大学艺术教育和艺术市场,所得罪的人肯定非常之多;再次,被其所激烈抨击的中国现行美术体制,实际上对他一直是尊崇有加的,从某些角度看,也可以说他是现行体制的受益者。
面对如此之多如此分明的利害,吴冠中却能够不予理会,勇言无忌,体现出其作为一名艺术家的超脱、自由与独立。这种精神高度和难得的品格,或是对其作品水平最重要的影响因素。
尤其是,吴冠中并非对外严苛而于己宽松。他的清醒和“苛刻”,同样体现在对待自己的作品方面。比如,吴冠中曾经很多次毁掉自己不满意的作品,根本不管那些作品在拍卖市场上的已是真正的“天价”。还有,吴冠中终身献身于美术,却对美术的价值和意义亦有着近乎苛刻的评价,比如他曾经从社会功能的角度强调,“300个齐白石比不上一个鲁迅。”绘画和杂文的社会功用是不好类比的,此论未必确然。但相比于某些人的夸张和膨胀,吴冠中对自己的终生职业肯于如此保守地定位,这种内敛和自省的意识,弥足珍贵。
综合来看,吴冠中固然以其作品对美术本身作出了十分巨大的贡献,而其近年来的这些态度和言辞,对于社会的贡献亦同样不应小觑。对于文化艺术圈中人士来说,吴冠中的清醒、独立和勇气,是一种未能多见的示范;而对于文化艺术的管理体制、发展途径等来说,吴冠中的言辞即或有所偏激,却同样具有丰富的参详价值。
所以,哀悼吴冠中大师的同时,别忘了对他表示最后的感谢。
淡泊名利
不愿成为荣誉的囚犯
吴老常年致力于油画民族化以及国画改良的探索,这在中国传统美术界看来有些“离经叛道”,所以一辈子饱受争议。但吴老自己从不畏惧争议。
今年3月,吴老接受他生命中最后一次采访时,提及他晚年作品的变化,吴老笑道:“我老了,人生的沉淀越来越丰富,甚至是悲壮。现在我的画有更多韵律动感,表达内心的波动。我已经不太在乎技法,更看重情绪如何表达。”在吴老看来,人最可怕的是被过去囚禁,成为荣誉的囚犯。“我认为,人活着的价值就是创新,如果不创新就等于死掉了。”所以“我不恐惧死亡,但我害怕衰老”。
吴老总是让自己处在一种生命燃烧的状态,他执著于燃烧,对其他事情概不考虑。今年吴老的画作的拍卖价屡创新高,本月他的《长江万里图》还在北京拍出5712万的最高价。但是吴老认为,这些事情同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。
这些年来,吴老与夫人一直住在北京方庄一套70平方米的房子里,那是一个老式小区,电梯运行起来吱吱嘎嘎作响,但吴老住在那里自得其乐。
对艺术一丝不苟,对名利特别淡泊,这是吴冠中给弟子们的最深刻印象。
年逾古稀的画家赵士英是吴冠中先生的得意门生,他说:“先生从来不欠别人的,从来不求人,不求官。别人帮他,他马上还别人的情。先生说话很直,但看事情非常深刻、透彻,无论是对艺术还是对生活都是这样。”
“吴先生在生活中就是一个普通老百姓,非常简朴。理发就在马路边的摊子上,5毛钱就理完了。”赵士英提起这些唏嘘不已。他至今记得,自己有一次办画展,天下大雨,吴先生为了打车足足等了两个小时,到美术馆以后浑身都湿透了。
铮铮傲骨
鲁迅是精神上的父亲
“我的作品应该属于国家。”吴冠中常常这么说。
提起吴冠中的豁达淡泊,赵士英格外感慨:“很多艺术家的子女为了争画会产生很大的矛盾,但吴先生只给自己的子女选了几幅作品做纪念,其他的都捐出去了。”
吴冠中曾经跟家里人说过,他什么都可以留作遗产,但画决不留作遗产。“我的画都不会分给孩子,我的画是画给大家看的,绝不是画给家里几个人看的!”吴老走了,果然没有给三个儿子留下什么画作。据吴老的学生透露,老人其实很早就对身后事作了安排,他把自己满意的画都捐了出去,只留了一小部分给孩子们作个念想。而且因为事先都有了计划,捐画的事可能还会继续。
因为无畏于清贫的生活,吴老才会把佳作悉数捐出,把不满意的作品200余幅悉数销毁,自断财路。也因为无畏于打击报复,他才会在很多名家只是空口抱怨自己的作品被造假的时候,毅然赶到伪作预展现场,在上面写上“这不是吴冠中的作品”。
前几年吴老说过这样一句话:“一百个齐白石抵不上一个鲁迅,因为少了一个齐白石,中国也许不太会有什么变化,但是少了一个鲁迅,我们民族的脊梁要软很多。”
赵士英说鲁迅的精神给吴冠中极大的启迪,“先生非常崇拜鲁迅,他说鲁迅是自己精神上的父亲,他要做一个有脊梁的中国文人。”而吴冠中生前也曾说过:“我不该学丹青,我该学鲁迅,这是我一辈子的心态,越到晚年越觉得绘画技术并不重要,内涵最重要。诗才是最高的艺术境界。”
一代大师
以彻底虔诚面对神圣艺术
进入晚年的吴老下决心要做好两件事:第一,捐献那些满意之作;第二,毁掉那些不满意之作。近年来他几乎是一边作画,一边把他不满意的旧作毁掉。尽管吴老的画在市场上寸纸寸金,在拍卖行里打破了在世画家中的作品最高价,但艺术是艺术家的宗教,吴老以彻底虔诚面对神圣艺术,他说:“绝不让谬种流传!”
在生命最后时期,吴老完全爆发了“硬汉”本性。他似乎脾气格外大,看很多事物都不顺眼,而且特别敢说,他经常对中国美术创作体制进行严厉抨击。《吴冠中全集》的主编胡紫桂说:“我接触过许多八九十岁的老先生,像吴老先生这样的非常少见。我觉得吴老先生说的都是真话,都是别人不愿意说的话,他是对当代美术界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。”
吴老曾以嘲笑的口吻告诉学生:“所谓大师,只是失败最多的劳动者,打工最多的劳动者。”劳动——是吴老最纯朴的生活方式。从太阳升起画到太阳下山,中午从来不睡午觉。他很早就懂得如何精确分配时间,使每年每月每天都有它特殊的任务。劳动养活了他的灵魂。“一日的劳动可获得安眠的夜;一生的劳动可换取安宁的死。”
现在,这位劳动一生的一代大师,换来了安宁的长眠。他的孩子们商定,将遵照父亲的遗嘱,不举办任何追悼仪式,也暂不接受公众悼念。而唯一让他们担心的是,已经80多岁的母亲会受不了,所以他们还没想好该怎么告诉她这一噩耗。
生平
中国画家为使中国画走向世界,奋斗了近百年。吴老是旧中国最后一批去法国留学的画家之一,也是新中国第一批从西方回国报效祖国的画家之一,先后任教于中央美术学院、清华大学建筑系、北京艺术学院、中央工艺美术学院,在海内外享有极高的声誉。他先后在新加坡国家博物馆、香港艺术中心、美国旧金山中华文化中心、伯明翰博物馆、堪萨斯大学艺术馆、纽约州圣约翰博物馆及底特律博物馆、大英博物馆、巴黎市立塞纽奇博物馆等处举办过画展。
1990年吴老被法国文化部授予文艺最高勋位,1993年荣获巴黎市金勋章,2003年当选为法兰西学院艺术院通讯院士,这也是法兰西学院成立近二百年来首位获此荣誉的亚洲艺术家。
语录
艺术学院的盲目扩招只会误人子弟。如果他学画的冲动就像往草上浇开水都浇不死,才能让他学。我的孩子没有一个学画画的,艺术家不是从小培养出来的,艺术家是对艺术有深厚的情感,得历经磨难,才能真正感受。
画家走到艺术家的很少,大部分是画匠,可以发表作品,为了名利,忙于生存,已经不做学问了。整个社会都浮躁,画廊济济,展览密集,与其说这是文化繁荣,不如说是为争饭碗而标新立异,哗众唬人,与有感而发的艺术创作之朴素心灵不可同日而语。
你看宣传画会感动吗?我不会。我们现在的当代艺术太功利了,大家都急着卖钱。真正好的艺术是让人感动的,可以打动人,才能出好作品。
艺术到高峰时是相通的,不分东方与西方,好比爬山,东面和西面风光不同,在山顶相遇了。但有一个问题:毕加索能欣赏齐白石,反过来就不行。又比如,西方音乐家能听懂二胡,能在钢琴上弹出二胡的声音;我们的二胡演奏家却听不懂钢琴,也搞不出钢琴的声音。为什么?因为我们的视野窄。中国画近亲结婚,代代相因,越来越退化,甚至变得越来越猥琐。
怀念
生活平易 学术尖锐
李磊(上海美术馆执行馆长)
吴老是一个生活中平易,学术上尖锐的人。他与人交谈时没有架子,很容易与人拉近距离。但吴老在学术上的“辛辣”做派,一直广为人知。吴老是中国近现代中,把西方艺术表现手法和中国文化意蕴结合得最好的艺术家。
水天中(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员,中国美协理论委员会副主任)
在二十世纪后半期的中国艺术界,吴冠中是典型的一个有独立思想、独立人格,但又对这个时代、国家以及人民有所贡献的艺术家。 随着他的去世,人们对他的评价会更加客观。包括他在世的时候,人们对他的一些刁难和批评,他对所处的整个历史时期的睿智和贡献,会得到更公正的评价。
范迪安(中国美术馆馆长)
听到吴老去世的消息,我不仅很悲痛,也感到很遗憾。我想所有艺术界同仁都会感到震惊。虽然人老去世是自然规律,但是人们一直把吴冠中视为一种艺术精神的楷模。
殷双喜(著名艺术评论家、策展人)
吴先生的去世是中国美术界不可弥补的损失。他是一位非常敢于讲真话、说实话的人,他对个性化艺术创造的强调和中西融合的思想,是年轻一代宝贵的遗产。我想随着今后的时光推移,大家会非常怀念他。
汪小姐(百雅轩文化艺术机构管理者)
吴老先生很有童心,他经常和夫人手牵手出去散步,有时候还穿红衣服。有些年轻人其实并不认识他,但被这样的情景感染,就会跟他打招呼,然后彼此聊起来。而吴老回家后就把这些事情都记录下来,像个小孩子一样。
我们刚开始合作时还是个默默无闻的画廊,他就像老师一样。有一次我们在北大做了一个展览,反响不错,他偷偷去看了,回来后和我们说:“我想去听听北大学生们怎么骂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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